辨证录
简 介:约成书于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内容包括内、外、妇等各科病证。分伤寒、中寒、中风等126门,770余证。每证详列病状、病因、立法处方,并说明方药作用,以及配伍关系。每一证除有一个主治方外,还附有一备用方,以资互参。说理明白易晓,析证简要中肯,用药灵活切病,颇多经验之谈。以“辨病体之异同,证药味之攻补”为特点,故称为《辨证录》。
作者:清 陈士铎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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痨瘵门(十七则)
人有纵欲伤精,两胫酸痛,腰背拘急,行立足弱,夜卧遗泄阴汗痿靡,精神倦怠饮食减少,而耳飕飕如听风声,人以为传尸之痨瘵也,谁知是自伤于肾,为初起痨瘵乎。夫人之贪色,或立而行房,或劳而纵送,或一泄未已而再泄,或已劳未息而再劳,或兴未来而黾勉强合,或力已竭而带乏图欢,或天分浓薄,服春药而快志,或材具本小,学展龟以娱心,或行疫辛苦犹然交会,或思虑困穷借以忘忧,一宵之欢遂成终身之疾,原不在妇女之众,与泄精之多也,不知节便即成痨矣。必致失血,兼之吐痰咳嗽,夜热盗汗畏寒畏热,似疟非疟,胸中似饥非饥,似痛非痛,饮馔之类,既不能多,复不能化。失情失绪,骨蒸火动,又思色以泄其火,见色而动其意,鬼交梦遗而不可止,于是发寒发热,骨髓之中遂生痨虫,因循至死,深可伤也。治法补真精之乏,开胃气之衰,加之杀虫之药,安在将死者之不可救乎。
方用救瘵汤:
熟地(五钱) 白芍(二钱) 山药(二钱) 沙参(三钱) 地骨皮(五钱) 麦冬(二钱) 北五味(十粒) 人参(五分) 白薇(五分) 白芥子(一钱) 鳖甲(一钱) 茯苓(一钱)水煎服。十剂虫死,二十剂胃气大开,连服二月,精神渐旺。服一年而愈,然必须断色欲也。
此方补阴居多,少加人参以助胃气,则补阴而无腻滞之忧。即所用杀虫之药,非野狼虎毒味可比,消弭于无形,所以有益无损也。此方看其平常,配合精良,以治初起之痨,实有神功耳。
此症用救败汤治之。
地骨皮 丹皮(各五钱) 人参(三分) 白芍(三钱) 山药(一两) 甘草(二分)水煎服。
前病用前方妙矣,然伤肾以成前病者,世人颇多,恐一方不足以概治也。我更受异人之传,尚有一方以治前病甚效,因并志之。异人谓伤肾以致生痨虫者,必须先杀其虫,后用补肾之药,则肾经受益,否则徒补其精也。盖虫不去,则所生之精,仅足以供虫之用,虫得精之旺,虫之势愈大,与其于补中杀虫,不若先杀其虫,后补其阴之为胜。惟是杀虫之药,未有不更伤其阴者。吾方则不然,虽死其虫,而于阴仍未有损,且能开胃
方名祛祟丹:
鳗鱼(一条,重六两) 怀山药(三两) 芡实(一两)
水煮极烂,少加青盐同食,食完不必吃饭一日必须食完,连汤汁饮之。一次之后,隔七日再照前食之。三次则骨中之虫无不死者,然后另用起瘵汤:
人参(一钱) 茯苓(三钱) 麦冬(三钱) 北五味子(十粒) 生枣仁(二钱) 熟地(五钱) 山茱萸(二钱) 巴戟天(二钱) 白芍(一钱) 白芥子(五分) 沙参(一钱)水煎服。服一月精渐旺矣。再服一月全愈。
此方平中有奇,前方奇中实平,皆异人所传,余不敢隐,愿与世共之,以救初起肾痨之病云。
人有夜卧常惊,或多恐怖心悬悬未安气吸吸欲尽淫梦时作盗汗日多,饮食无味口内生疮胸中烦热终朝无力惟思睡眠唇似朱涂颧如脂抹手足心热液燥津干,人以为肾经之痨瘵,谁知肾传于心,而心初受病乎。夫心宫宁静,邪不可侵,邪侵于心,则神必越出于外,肾痨生虫,无形之邪气犯心,尚不可救,乌容有形之虫深入哉。不知虫虽有形,而虫之气亦无形,肾气既交于心,而肾中之虫气,乌得不上交哉。虫之气与肾之气自是不同,肾气交心,而心受益,虫气交心,而心受损,何必虫入心而心始病乎。然则治法不必治心,仍治肾可也。然而徒治肾而虫在,则虫之气仍在肾,心仍受虫之害也。故救心必须滋肾,而滋肾必须杀虫
方用起瘵至神汤: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麦冬(一两) 茯苓(五钱) 山药(五钱) 芡实(三钱) 肉桂(三分) 白术(三钱) 杜仲(一钱) 鳖甲(五钱) 百部(二钱)水煎服。连服十剂,痨虫死矣。再服一月,肾气旺而心气安。再服一月全愈。
此方全是补肾安心之剂,惟鳖甲百部杀虫之药,鳖甲深攻,引百部直入于至阴之内,又是补阴而不伤于髓,虫以为养身之味,讵知是杀身之味耶。虫死而肾无异气,则心气受益,而又有麦冬茯苓白术之相扶,自然庆安奠于宫中,喜敉宁于殿上也。
此症用安养汤亦效。
人参 百部(各一钱) 山药(一两) 甘草(三分) 麦冬(五钱) 北五味十粒 白术(二钱) 茯神(三水煎服。
人有咳嗽吐痰气逆作喘,卧倒更甚,鼻口干不闻香臭,时偶有闻,即芬郁之味,尽是朽腐之气,恶心欲吐,肌肤枯燥时作疼痛,肺管之内,恍似虫行,干皮细起,状如麸片,人以为肺经痨瘵也,谁知是心痨而传之肺乎。夫肺为娇脏,最恶心气之克,心以正火刑肺,肺尚受病,况以尸虫病气移而刑肺,肺安得而不病乎。然而肺气之伤者,伤于心之火气也。心受虫气之伤,心自顾不遑,何能分其虫气以克肺,不知心嫌虫气之侵,乃不自受,即以虫气移入于肺,而自避其毒也。况肺为肾之母,肺原能自交于肾,而肾之虫气,何独不交于肺乎。此心肾交侵,痨瘵之势,倍重于肾之传心矣。治法消心中之虫气,不若仍消肾中之虫气出。然而心肾两伤,又消两经之虫,药必先经于胃,虫未必杀而胃气先亡,则肺金大失化源,非治之善也。法宜健胃,则分布精液,心肾有益,胃又无损,则虫可得而诛矣。
方用健土杀虫汤:
白术(五钱) 人参(二钱) 白薇(二钱) 万年青(一片) 熟地(一两) 麦冬(一两) 山茱萸(三钱) 生枣仁(三钱) 车前子(二钱) 贝母(一钱)水煎服。二剂气喘少平,又二剂咳嗽渐轻,又二剂知香臭,又二剂疼痛渐止,服三月全愈。
此方补胃气又不助阳,消虫气又不损液,肾足以制心,而心不至于刑肺,实治痨传肺之妙法也。
此症用护肺饮亦佳。
白术 人参 百合(各二钱) 白薇 天冬(各一钱) 麦冬(三钱) 款冬花(五分) 天花粉 桔梗(各六分)水煎服。
人有两目KT KT ,面无血色两胁隐隐作痛,热则吞酸,寒则发呕,痰如鼻涕,或清或黄,臭气难闻,泪干 涩,尝欲合眼,睡卧不安,多惊善怖,人以为肝经之痨瘵也,谁知是肺痨次传于肝乎。夫肺金克肝木者也,使肝木本旺,肺何能克之。无如肾痨之后,久不生肝,则肝木无滋润之气,肝弱可知。肺即乘其弱,将虫气交于肝,肝欲拒之而无力,不得已顺受其虫气矣。肝为肾之子,肾见肝子已受虫气,惟恐肝气不敌,乃移其肾气以生肝,而虫气即因肾气之移,而同移入于肝矣,虫蚀肝血,肝又何养乎。治法仍须救肾以生肝,兼之生肝以杀虫也。
方用援瘵汤:
白芍(一两) 当归(一两) 熟地(一两) 山茱萸(五钱) 茯苓(五钱) 鳖甲(五钱) 白薇(二钱)水煎服。十剂少痊,二十剂更痊,服三月乃愈。
此方肝肾两治之汤也。止鳖甲白薇杀虫之味,不寒不热,既无偏胜之虞,能补能攻,又是两全之道。杀虫于无形,起死于将绝者也。或谓痰色青黄,方中消痰逐秽之品似不可少。不知虫入肾肝,非直救二经,何能夺命,况消痰逐秽之品,用之益伤脾胃,肝既受虫之侵,正欲移传于脾,倘再伤之,不引虫入于中州乎。故宁大补肾肝,使二脏受益,其痰自化,断不敢轻用消痰逐秽之品,以再伤脾胃耳。
此症用疗瘵汤亦佳。
白芍 熟地(各五钱) 当归(四钱) 鳖甲(三钱) 鳗鱼骨(烧黑灰,三分) 北五味(十粒) 水煎人有胸前饱闷,食不消化吐痰不已,时时溏泻,肚痛腹胀,空则雷鸣,唇口焦干,毛发干耸,面色黄黑,微微短气怯难接续,便如黑汁,痰似绿涕,人以为脾经之劳瘵也,谁知是肝痨而传于脾乎。夫五脏之痨,传入于脾,本不可救,不必更立救脾痨之法也。虽然人有胃气一线未绝,无不可接续于须臾,脾与胃为表里,胃绝则脾绝,万无生理,脾绝而胃未绝尚有生机,正不可因其肝虫之入脾,即诿于天命之绝也。余自行医以来,曾救一妇人得此症,脉又细数,众医皆以痨病传脾,为必死之症,其夫亦弃之不治。余见饮食知味,谓其夫曰:尊正尚有一线可救,何忍看其死而不一援乎。其夫曰:众医皆弃而不治,非我不欲生之也。余劝其单服二白散,用:
山药 芡实(各等分,约各四斤) 万年青(四大片)
各炒、磨为细末,入白糖一斤,滚水调服。
遇饥即用,无论数次。其妇闻之如法喜吞,头一日即服五大碗。约五月,每日如此,脾气渐服渐愈,竟得不死。问其前后所服几何?约百斤也。后见余称谢。因备志之,以助行医方法之穷。二味既能健脾,尤能补肾,肾脾兼治,所以奏功。况万年青杀虫于无形,入之于二味之中,虫亦不知其何以消灭于无踪也。此方不特单治脾痨,但不可责其近功耳。若加入人参二两以助胃气,则胃气更健,脾气尤易援耳。
此症用援怯汤亦妙。
白术 山药(各一两) 茯苓(三钱) 人参(三钱) 芡实(五钱) 白薇(一钱) 鳗鱼骨末(五分) 肉桂(三分)水煎调服。
人有阴虚火动,每夜发热如火,至五更身凉时而有汗时而无汗觉骨髓中内炎饮食渐少吐痰如白沫,人以为骨蒸痨瘵也,谁知是肾水不能制火乎。夫肾中水火,必须两平,火之有余,水之不足也。水不足,火始有余。骨蒸之病,正坐于火旺水亏耳。治法不必泻肾中之火,但补其肾中之水,则水足济火,肾既不热,骨髓之内外何能热乎。
方用凉髓丹
地骨皮(一两) 丹皮(一两) 麦冬(五钱) 金钗石斛(三钱) 牛膝(二钱) 茯苓(二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内热轻,再服四剂内热尽除,服一月而前症尽愈。
此方用地骨丹皮,不特补肾中之水,且取其能凉骨中之髓,与消骨外之血也。夫骨中髓热,必耗其骨外之血,骨外血热,必烁其骨中之髓。故兼用二味,则髓与血两治,无太热之虞,肾中宁独热哉。况石斛牛膝,无非补肾阴之味。阴旺则阳平,水胜则火退,骨蒸不蒸,而痨瘵何能成哉。
此症用纯阴汤亦佳。
玄参 麦冬 丹皮 地骨皮 熟地(各三钱)水煎服。
人有气虚,气息短促不足以息,与劳役形体气急促者迥殊,懒于语言,饮食无味,身体困倦,人以为气痨也,谁知是阳虚下陷,由于内伤其元气乎。夫元气藏于关元之中,上通肺而下通肾。元气不伤,则肾中真阳自升于肺而肺气始旺,行其清肃之令,分布于五脏七腑之间。若元气一伤,不特真阳不能上升,且下陷于至阴之中以生热矣。此热乃虚热,非实热也。实热可泻,虚热宜补,故必用甘温之药以退其虚热。然而单用甘温以退其热,不用升提之味以挈其下陷之阳,则阳沉于阴,而气不能举,虽补气亦无益也。即升提其气矣。不用补气之味,则升提力弱,终难轻举其气也。
方用补中益气汤:
人参(五钱) 白术(五钱) 炙黄 (三钱) 当归(三钱) 陈皮(五分) 甘草(五分) 升麻(二分) 柴胡(三分) 加贝母(一钱)水煎服。一剂气升,二剂气旺,十剂生力,胃气大开,前病顿失。
补中益气汤乃李东垣一生学问全注于此方,妙在用柴胡升麻于参、术、 、归之内,一从左旋而升心、肝、肾之气,一从右旋而升肺、脾、胃、命门之气,非仅升举上、中二焦之气也。
此症用提陷汤亦效。
麦冬(各五钱) 白术 人参(各二钱) 甘草(三分) 桔梗(一钱) 神曲(五分)水煎服。
人有血虚者,面无色泽,肌肉焦枯,大肠干燥,心多怔忡健忘不寐饮食少思,羸瘠不堪,夜热无汗,人以为血痨也,谁知是肝燥而生火乎。夫肝中火盛,往往自焚,终由于肾水之不能生木,非失血吐于外,即耗血燥于内耳。肝既自燥,火生木中,正可火生木外,似乎心火得肝木之火而旺矣。无如木中有水,则肝可生心,木中有火,则肝能焚心。故火在心中可取给于肝,而火在肝中则自顾之不暇耳。然则治法必先治肾,而治肾必先补水也。
方用:
玄参(一两) 丹皮(五钱) 沙参(五钱) 白芍(一两) 当归(五钱) 菊花(三钱) 茯苓(三钱) 麦冬(五钱)水煎服。十剂夜热除,二十剂燥症解,三十剂各病均愈。
此方名为滋肝饮,实补肾以滋肝也。肝得肾水之滋,则肝木之火不发,何致自焚而成痨哉。
此症用加减四物汤
白芍 当归 生地(各五钱) 熟地(一两) 丹皮(三钱)水煎服。
人有过于贪饕燔熬烹炙之物,馨香甘肥之品,尽情恣食,以至食不能化,胸中饱闷,久则结成痞满,似块非块,似瘕非瘕,见食则憎,每饭不饱,面色黄瘦,肢体日削,人以为因食成痨,谁知是脾衰而不能化乎。夫食未至而思餐者,胃气之强也。食已下而难受者,脾气之弱也。过于贪饕,正胃气之强耳。人恃胃气,不论精粗、生冷,尽皆食之,未免损伤胃气。胃与脾为表里,未有胃伤而脾不伤者。然人有肾气旺者,虽胃伤而脾不能伤,以肾中之火能生脾气。故脾气不足,往往补其肾火而愈。今食不能消,至于见食则憎,是脾伤而胃亦伤,单补肾中之火,恐仅能生脾土,而不能生胃土耳。盖脾土非肾火不生,而胃火心包之火不能长也。治法必须补心包以生胃土,补命门以生脾土也。
方用助火生土汤:
人参(三钱) 白术(五钱) 黄 (五钱) 茯苓(三钱) 甘草(一钱) 肉桂(一钱) 巴戟天(五钱) 菖蒲(五分) 山楂(十粒) 神曲(五分) 远志(八分)水煎服。二剂脾气健,又二剂胃气开,十剂脾胃之气大旺矣,又十剂全愈。
此方上补心包,下补命门,中补脾胃,火生而土健,土健而食消,不易之理也。世人不知补火之道,更不知补火而有心包、命门之异,所以日健脾而脾不健,日开胃而胃不开,必成痨而始止也,岂不可叹息哉。
此症用温化汤亦佳。
人参 茯苓 巴戟天 鳖甲(各三钱) 白术 黄 (各一两) 肉桂 神曲(各一钱) 枳壳(五分)
白豆蔻(一粒) 山楂(十粒)水煎服。
人有遭遇坎坷,或功名蹭蹬,或柴米忧愁,以致郁结,胸怀两胁胀闷饮食日减,颜色沮丧,渐渐肢瘦形凋,畏寒畏热,人以为因愁而成瘵也,谁知是肝气不宣,木克脾胃乎。夫肝木最喜飞扬,一遇寒风、遇忧愁,皆郁而不伸也。然而肝气不肯自安于不伸,于不伸之中而求其伸,于是上不得展舒以生心,下不得不刑克而伤脾矣。脾土既伤,胃气亦弱,胃气既弱,而饮食自少,何能分润于脏腑哉。人见其悠悠忽忽,不饮不食,疑是虫之作祟,乃用消虫逐秽之药,肝气不开,脾胃反损,愈加困顿,变成痨疾而死者比比也。治法亦仍开其郁结而已矣。
方用顺适汤:
白芍(一两) 白术(三钱) 人参(五分) 白芥子(一钱) 当归(二钱) 郁金(一钱) 陈皮(三分) 甘草(五分) 茯苓(三钱) 香附(一钱) 川芎(八分)水煎服。二剂脾胃开,四剂寒热除,十剂郁结之症尽散矣,二十剂全愈。
此方专入肝经,又能入脾、入胃,舒木气之滞,宣土气之沉,所以能奏功之神也。若欲杀虫祛祟,此症本无虫与祟也。甚矣,郁痨之易治,无如人之不知治郁何哉。
此症用适志汤亦效。
白芍 茯苓(各五钱) 甘草 枳壳 半夏(各五分) 砂仁(一粒) 神曲 香附 人参(各二钱)
苏子(一钱)水煎服。
世有尼僧、寡妇、失嫁之女、丈夫久出不归之妻外家,相思郁结,欲男子而不可得,内火暗动,烁干阴火,肝血既燥,必致血枯经断,朝热夜热,盗汗鬼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饮食懈怠,肢体困倦,肌肤甲错面目暗黑,人以为瘀血之痨也,谁知是干血之瘵乎。凡妇女欲火一动,多不可解。欲火者雷火也,雷火一动而天地变、阴阳乖,水随火而沸腾,火得水而炎上,有不烧干者乎。妇女之欲火乃起于肝,肝火者木中之火也。雷火喜劈木者,以火从木中出也。夫肝火宜藏,以肝藏血也,肝火动则血不能藏矣。火动则血泄,况火不动则已,动则不能遽止,故火屡动而血屡泄,动之不已,则泄之不已,血安得不干乎。治法似宜泄木中之火矣,然而火止可暂泻以止炎,不可频泻以损木。
方用消愁汤:
白芍(一两) 当归(一两) 葳蕤(一两) 玄参 柴胡(各一钱五分) 丹皮(三钱) 地骨皮(五钱) 白芥子(一钱) 熟地(一两)水煎服。连服数剂,肝气不燥。再服数剂,肝火可平。更服十剂,血枯者不枯,诸症可渐愈也。
此方补肝木而兼补肾水,水旺而木得其养,木平而火息其机,不必治痨而痨自退。补肝补肾之中而仍有开郁、达郁之药也。彼徒补肝血、徒泻肝火者,尚隔一层耳。
此症用散思汤亦佳。
生地(一两) 白芍 丹皮(各五钱) 白术(一两) 地骨(三钱) 柴胡(一钱) 当归(五钱) 陈皮(五分) 炒栀子(二钱) 荆芥(一钱)水煎服。
人有湿热积于脾胃,又加生冷之物存而不化,久则变成寸白之虫,或结成蛔虫之类,以致腹痛肚疼面黄肌瘦盗汗淋漓,气怯身弱,此是虫积而不散也。夫虫生,虽因于湿热之化,而湿热之积,实因于脾胃之虚。土坚之处,虫不能生,土松则水入,水入则湿留,湿积则热,热则虫生矣。然则治法不必用杀虫之药,但健脾胃之土,则虫宜皆去。然虫居土之中,既已成穴,则子孙繁庶可知。但单健其脾胃之土,土气熏蒸,虫未必不死。吾恐不能尽死也,故健其脾胃,仍须佐以杀虫之味,则拔本塞源,亦斩草除根之道也。
方用灭虫汤:
白术(一两) 槟榔(二钱) 使君子(二十个) 人参(三钱) 楝树根(三钱) 陈皮(五分) 神曲(三钱)
炙甘草(二钱) 黄连(三分) 百部(一钱)水煎服。一剂虫下,二剂虫大下,三剂虫尽灭矣,不必四剂也。
此方杀脾胃中湿热之虫,非杀脾胃血肉之虫也。血肉之虫,每有灵机,湿热之虫原无知识。小治尚可建功,况以治痨虫之法以治之乎。毋怪元气既回,而杀虫又捷也。
此症用鳗羹饮亦效。
鳗鱼一斤,煮汤四碗。另用:
山药 白术(各一两) 茯神 神曲(各三钱) 百部(二钱) 肉桂(一钱) 汤二碗,煎一碗服,渣再用汤二碗,煎一碗。服二剂全愈。
人有好 曲 致成酒积,脾气损伤,五更作泻,久则淹淹忽忽,饮食少思,时多呕吐盗汗淋漓,人以为酒痨之病,谁知是脾肾两亏乎。夫酒从胃入,似宜伤胃,不知酒虽入于胃,而受之者脾也。脾所恶者湿,而酒性正湿,是脾之所恶也。乃移而之肾,肾虽水脏,藏精而不藏湿。酒气熏蒸,肾受酒气之毒,仍传于脾,而脾又不能受,遂传大肠而出,大肠又恶酒气之湿,不肯久留而遄发矣。饮酒既多,下泻必甚,下多亡阴,人安得不病乎。人之贪酒而不啻肺腑之亲,日饮如故,有加无已,不至腐肠烂胃而不止。然则治法必须先戒酒,而后以化酒之药以解酒毒,仍以健脾益肾之品以救其火土之衰,则酒痨之病,庶几其可瘳乎方用消酒散:
白术(一两) 山茱萸(一两) 葛花(二钱) 薏仁(一两) 肉桂(三分) 茯苓(三钱)水煎服。十剂泻轻,又十剂泻止,又十剂而酒积除,又十剂全愈。
此方脾肾两补,分解酒湿,而消其毒也。惟是酒性大热,今不特不解其热,并且用肉桂以助其热者,以湿之不行,由于命门之火衰也。真火衰而邪火自盛,真火盛而邪火自衰,则邪水自流矣。
此症用解 汤亦可治之。
白术(二两) 茯苓(五钱) 肉果(二枚) 柞木枝(五钱)水煎服。十剂愈。
小儿多餐水果,恣食肥甘,以致成疳,身体黄瘦,毛竖肤焦,形如猿猴,状如刺 ,食土食炭,人以为儿痨也,谁知是脾胃虚寒之病乎。小儿纯阳,本不宜虚寒也。然而先天无亏,而后天每不能无损。盖先天属肾,后天属脾胃也。小儿餐水果,食肥甘,正坐于伤脾胃耳。
脾胃一伤,五脏之气不能行,六腑之气不能运。小儿性格不常,何知樽节,水果仍餐,肥甘仍食,欲不成痨,何可得乎。治法补其脾胃之气,调其饮食之伤,原可随手奏效,宁至儿痨之病哉。无如世医以胆草芦荟胡黄连之类以泻其火,以半夏枳壳槟榔、浓朴之类以降其痰,以麦芽山楂大黄之类以逐其食,以栀子、楝根、乌梅以杀其虫,以至儿不胜任,反消损其真元之气,无异下之石也。
方用六君子汤加减救之。
人参(二钱) 白术(三钱) 茯苓(三钱) 甘草(三分) 附子(一分) 黄 (三钱) 神曲(五分)水煎服。
一剂而儿之神气转,再剂而儿之神气生,连服十剂无不全愈,正不必多剂也。
此方原是补气之剂。补气者,补脾胃之气也。小儿之病,原伤于脾胃也。先天实未常伤,脾胃之气一转,是后天无损,先天何不接续哉。此痨病之所以易愈耳。
此症用神人散亦甚效。
人参(二钱) 白术(三钱) 甘草(五分) 肉桂(三分) 白豆蔻(一枚) 神曲(五分) 半夏(三分) 山楂水煎服。
人有感染尸虫,遂至酿成痨病,其症与所感之病患无异,世为传尸痨者,男子自肾传心,由心而肺,由肺而肝,由肝而脾。女子自心传肺,由肺而肝,由肝而脾,由脾而肾,五脏复传六腑而死矣。此古人之言也,而孰知不然。传尸痨症,感病患之虫,视虫所入之脏,即于是脏见病,无不传于脾而死,不必五脏之皆传也。彼五脏之皆传者,乃自伤于肾,由肾而传心,心而肺,肺而肝,肝而次于脾耳。以自传而为传尸之病,则误之甚矣。所以治传尸之病,不必同于治自传之症也。虽然传尸之虫,虽不择脏而入,治法必须补胃肾为主,而佐之杀虫之味,盖胃气不败而津液能生,肾气不涸,而火气能伏。且胃为肾之关门,胃土能消,而肾水始足。传尸之病,未有肾水不竭者也。此肾与胃之二经,必宜兼补耳。
方用移尸灭怪汤:
人参(一两) 山茱萸(一两) 当归(三钱) 乳香末(一钱) 虻虫(十四个) 水蛭(火 死,十四条)
二蚕沙末(三钱)
各为末,蜜为丸,每日服百丸,此药服完,而传尸之虫灭迹矣。
古人传祛逐痨虫之药,多至损伤胃肾,所以未能取效。今用人参开胃,用山茱萸滋肾,且山茱萸又是杀虫之味,同虻虫水蛭以虫攻虫,则易于取胜。尤恐有形之物,不能深入于尸虫之内,加当归以动之,乳香以开之,引其直入而杀之也。复虑虫蚀补剂以散药味,更加二蚕沙者,乃虫之粪也,虫遇虫之类,则弃而不食,而人参、归、萸得行其功,力助诸药以奏效也。
此症用逐尸饮亦神。
人参(三分) 白术(二钱) 山茱萸(五钱) 鳗鱼骨烧灰,(一钱)水煎服。
人有传染鬼 者,阖家上下、大小无不生尸虫之病,是重于传尸也。盖传尸止病于一人,一人死而一人又病,非若鬼疰之重也。此等之病,虽是冤鬼相缠,然初起之时,未常非尸虫引之也。夫尸虫作祟,已能杀人,况又有鬼邪相辅,变动不一,其为害也更甚。其症使人梦遗鬼交,泄精淋沥,沉沉默默,不知所苦,而无处不恶,经年累月渐就困顿,以至于死,一家传染,多至灭门绝户,实可伤也。葛稚川曾传獭肝散以救人,然止可救传染之初起,不可救传染之已深。余逢异人传方,名为三清丸:
苍术(半斤) 炒人参(三两) 山茱萸(一斤) 白薇(三两) 虫(三两) 阿胶(三两) 白芍(十两)
鳖甲(十两) 鳗鱼骨(三两) 白术(一斤) 柏子仁(不去油,四两) 地骨皮(十两) 沙参(五两) 肉桂(一两) 地栗粉(一斤) 神曲(三两) 贝母(二两)
为细末,蜜为丸,每日早晚各服三钱。服一月而鬼气散,服二月而尸虫死矣。一家尽服之,断不致有绝门灭户之祸也。
此方补阳气以制阴,则鬼不敢近,灭尸气以杀虫,则祟不敢藏,有攻之益,无攻之损,起白骨而予以生全,救阖家而令其寿考,功实伟焉。
此症用散疰饮亦佳。
鳖甲炒为末(五钱) 狐心末(一钱) 人参(二钱) 甘草(三分) 神曲(二钱) 白术(五钱) 山茱萸(五钱) 白芍(五钱)水煎服。一月即愈不再传。
人有花前月下两相盟誓,或阻于势而不能合,或尽于缘而不能逢,遂思结于心中,魂驰于梦寐,渐而茶饭懒吞,语言无绪,悠悠忽忽,终日思眠,面色憔悴精神沮丧,因而畏寒畏热,骨中似疼非疼,腹内如馁非馁,人以为痨病之已成也,谁知是相思之恶症乎。夫相思之症,原不必治,遇情人而郁开矣。然而情人何易急得,医道岂竟无他治哉。大约相思之病,先伤于心,后伤于肝,久则伤于脾胃,欲治相思之症,宜统心、肝、脾、胃四经治之,治此四经,多有得生者。未可信古人之言,以相思之症为不可治之病也。夫伤心之病,本不可治,如何相思之伤心,犹为可救,盖思其人而不得,必动肝火,火动生心,其实一线之延,正藉此肝木之火以生心也。用平肝解郁之品,佐之补心安神之味,益之开胃健脾之药,则肝气一舒,心火自发,不必去生脾胃之土,而相思病可逐渐而衰也。倘更加人事之挽回,何病之不可愈哉。
方用遂情汤:
香附(三分) 白芍(一两) 荆芥(五分) 麦冬(三钱) 茯神(三钱) 白术(三钱) 生枣仁(三钱) 人参(五分) 神曲(三分) 甘草(一分) 柴胡(五分) 白芥子(五分)水煎服。十剂肝气开,又十剂心气开,又十剂脾胃之气大开矣。
此方补多于散,贵在调和,不贵在争战也。倘作痨瘵治之,反无生机矣。
此症用郁莲散亦甚佳。
白芍(一两) 柴胡(八分) 香附(五分) 郁金(一钱) 生枣仁(一钱) 茯神(二钱) 巴戟(二钱) 莲子水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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